梁草說這次回來是匯報海外分公司2014年上半年運營情況。
最后，她表示：“我想見顧總。”
這意思是…大老遠回來，沒預約？
顧崢不知道？
安雯推斷應該事出緊急，但她有自己的職責：“你先稍等一下。”
說完，她連線顧崢。
盡管梁草知曉兩人的親密關系，安雯仍舊選擇下屬的身份角色。
她言簡意賅：“顧總，梁代表從ZXY回來了，想跟你匯報一下國外分公司上半年的運營情況。”
那邊沉默兩秒。
顧崢語氣不帶情緒：“你告訴她，不用親自跟我匯報。”
這個回答出乎安雯預料。
可能剛午休醒來，她懷疑自己聽錯了，質疑一聲：“啊？”
同時，她抬起眼皮，撞上梁草不自若的神態。
顧崢重復一遍：“告訴她，不用親自跟我匯報。”
安雯確定沒聽錯后，應聲：“好的，顧總。”
關于顧崢把梁草這個親信派遣到國外分公司，安雯一直覺得是別有深意的安排。
畢竟梁草是顧崢的特助，是跟著他在百嘉一路走來的唯一的特助，這跟左右手沒區別，而剛才，梁草擺明就海外分公司要單獨談話的意思，更加深安雯這個猜測。
但現在看來，貌似猜錯了。
其實回頭一想，要是海外分公司真有急事，線上溝通不是更為快捷方便？
亦或是真需要面對面商討，又怎么會不提前預約時間，而是來秘書辦找她？
再說了，依照顧崢謙和的性子，曾經的得力助手從海外回來，就算只是順道過來看望一下也不至于這樣冷漠的拒絕。
難不成是表面升遷，實則為貶？
或者…算流放？
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嗎？
安雯太好奇了，但也及時按捺好奇心。
她有工作話術，輕輕一笑：“抱歉，顧總現在沒空，海外分公司的情況你不用親自跟他匯報。”
梁草聽了，滿臉失落，視線緩慢沉下去，放在桌上的手攥緊。
安雯看在眼里。
下一秒，梁草抬起眼皮：“能再幫我問問顧總嗎？我不會打擾他太多時間，我有很重要的事。”
不等安雯開口，梁草又補了一句：“工作方面的事。”
這話，聽上去欲蓋彌彰。
更像是兩人有工作之外的隔閡。
梁草身體微微前傾，放低姿態：“安小姐，麻煩了。”
安雯嘆氣。
叫她安小姐也沒用啊，她現在只是打工人而已。
她無奈地擺出抱歉模樣，打官腔：“梁代表，你別為難我了。”
這時，安雯的手機響了，是下午茶到了。
她接電話的同時，看見梁草魂不守舍地轉身離開。
下午茶，是安雯的摸魚環節。
她坐在旋轉辦公椅上，九十度側過身，對那邊的外送員道謝后，交代把下午茶放在前臺就行。
接完電話，安雯再次連線顧崢。
她語氣微微諂媚：“顧總，上午的會議要點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分發給各部門了，請問您現在有事吩咐我嗎？”
顧崢把安雯看得透透的，直道：“去吧。”
安雯笑：“十分鐘就回來，下去拿零食。”
顧崢語調微微拖長：“嗯。”
這種縱容的語氣讓安雯心頭甜蜜，她樂呵著掛斷電話，快速鎖屏電腦，抓起工作牌站起身。
她眼皮一抬，微微震驚，梁草居然還未離開。
剛才的對話想來都被聽了去，安雯面色稍許尷尬，畢竟她剛才有失下屬的角色身份。
她輕咳一聲清嗓子，走到梁草跟前，委婉提醒：“梁代表，顧總知道你的來意了，你在這兒等著也沒用，你回去吧。”
梁草不說話，也不動。
梁草現在的職位屬于百嘉集團的中高層，且沒有出格的行為，安雯也不能趕人。
反正該說的都說了，她要等就等吧。
安雯轉身離開，只是心里更好奇梁草和顧崢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，鬧成今天這樣。
梁草視線追隨安雯背影。
她步伐輕快悠然，一邊走，一邊甩著手上的工作牌。
直到安雯身影消失在轉角處，梁草才緩步后退，退坐在迎客沙發上。
梁草做總裁特助的時候，除了高效完成手上的工作之外，更是時刻待命，她一刻也不敢離開，一句話也不敢有失，不敢懈怠一絲一毫、一分一秒，戰戰兢兢的狀態和安雯天差地別。
可盡管她多年如一日地做到如此，又能怎么樣呢？
那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。
她收到派遣通知后，來找他，第一次在他面前為自己據理力爭。
她說自己的工作狀態，說自己的職業規劃，說自己的家庭牽絆…
她就一個意思，不愿意去國外分公司。
與她的激烈不同，他一直沒說話，沉著地翻看手上的文件。
梁草說到最后，口干舌燥地發問：“顧總，為什么是我？”
她想不明白。
這個職位有很多適合的職員都可以擔任，且總裁特助這個職位無人能替代她。
是她，才是不合理！
他沒有回應。
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。
梁草等了很久，等到心力交瘁。
顧崢在文件簽字處落筆后，抬眸直視梁草，看不出任何情緒：“安雯入職第一天，你送她去營銷部報道的，是嗎？”
“？？？”話題轉換太過突兀，梁草怔愣一瞬，心虛之下一心解釋自己的行為，“顧總，那、那天安小姐一直沒到公司，我擔心…”
她一時語塞，心態盡失，想通過反問來佐證自己的行為：“你不是讓我注意安小姐的情況嗎？”
顧崢慢條斯理地擰轉鋼筆筆帽，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睥睨之色：“我讓你注意她的情況，你就親自把她帶去營銷部？”
“我…”面對質問，梁草不寒而栗，言語很是蒼白，“顧總，你好像誤會了。”
顧崢垂下眼眸，把鋼筆插進馬鞍皮筆筒中：“在職場上，我理解你，你用些手段無可厚非，但你不該利用安雯，她不是你能拿來當槍使的人。”
梁草搖頭，艱難否認：“顧總，我沒有。”
顧崢抬起眼皮，不怒自威：“所以你要告訴我，你的目的不是營銷部張經理，而是安雯嗎？”
梁草倒吸一口氣，瞬間臉色煞白，只能下意識搖頭否認。
顧崢瞇了瞇眼睛，眸色冷了很多：“你覺得你很聰明嗎？”
梁草：“……”
顧崢收回視線，沒再質問，似乎并不在意更多詳情，又或者是心中已有定論：“國外分公司，是挑戰也是機遇，你過去吧。”
說完，他重新拿了一份文件，展開。
梁草知道自己應該轉身離開，可動作時卻是往前一步。
她再開口，帶著女人的脆弱感：“顧總，這么多年…這么多年……”
她欲言又止，眼里蘊含淚水。
顧崢蹙眉，抬頭，平日里彰顯斯文的眼鏡此刻隔閡疏離：“我虧待你了？”
這個反問，如一盆涼水從梁草頭頂澆下。
冰住她所有心思雜念。
她搖頭，連聲音都吐不出：“沒有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