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來接走了何燕來，在靖城市一座很像是古代戲樓的地方，鄭起云坐在那里喝茶。
“何縣長，請坐！”
鄭起云親自泡了一杯工夫茶，放在了身旁空著的座位上。
何燕來猶猶豫豫地走了過去，坐在了寬大的實木茶椅上。
“中午的飯局，吃得不是很舒服吧？”鄭起云開門見山。
何燕來心中暗暗吃了一驚：鄭起云似乎什么都知道！
“準備好的重禮也送不出了吧！”鄭起云繼續說。
何燕來沒有說話，表面上裝出鎮定來，內心卻早已經慌了。
鄭起云連他準備好的禮物都知道，太可怕了！
“喝茶！”
何燕來的心理活動都被鄭起云看穿了。
何燕來點了一下頭，端起了紫砂茶杯喝了一口茶。
茶是普洱老班章，極品好茶。
但何燕來什么滋味都沒有喝出來。
“何縣長，滄陽縣委書記的位置你能不能坐，李易祥和陳少平說了都不算，包括省委組織部徐部長說了也不算！”
鄭起云繼續給何燕來倒上了茶。
何燕來還是沒有說話，低垂著眼，用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。
一張胖臉看似波瀾不驚，實則內心慌得一逼！
“中午，徐部長并不是有事，而是有意回避，知道徐部長為什么回避嗎？”鄭起云繼續問。
“徐部長要避嫌！”
何燕來回答了一句。
鄭起云笑了，贊許地說：“何縣長，你還是懂其中的利害關系嘛！”
“郭玉堂郭市長當過滄陽縣長，也當過長陽縣委書記，你覺得他這人能力如何？”
鄭起云問何燕來。
何燕來沒有回答，他不清楚郭玉堂在什么地方，畢竟，鄭起云是拿郭玉堂的手機給他打的電話。
“放心回答，這里只有咱倆！”
何燕來還是左右看了一眼，的確沒有看見郭玉堂的模樣。
“也就那樣吧！”何燕來對郭玉堂是頗為不屑。
想當初，郭玉堂在滄陽當縣委書記，陳少平是縣長，郭玉堂在陳少平的面前毫無招架之力。
而在那個時候，何燕來是陳少平身邊的骨干力量。
“不錯！”
鄭起云贊同何燕來的觀點。
“郭玉堂，省政府出來的筆桿子，論起寫匯報材料的能力，差著市委秘書長聶剛至少一丈遠，論起實干精神……哦，他沒有實干精神，沒有基層工作經驗，也沒有過硬的背景關系，也沒有自己的手腕，但……他現在是常務副市長！”
鄭起云面無表情。
對于郭玉堂這個人，何燕來是真心看不起。
對于郭玉堂的發跡，何燕來是真心羨慕！
從滄陽縣長到副市長，再到常務副市長，郭玉堂才用了多長時間？
相較于郭玉堂，在江麗市還有一個老油子副市長——韓明燁。
五年了，整整五年了韓明燁的副市長沒有動一下。
按照官場的規矩，韓明燁再也上不去了，下一步就是到市人大或者市政協養老了！
郭玉堂為什么發跡得如此快？原因何燕來也是清楚。
按照淵源，郭玉堂是省政府辦公廳出來的人，應該是楊正康的親信。
但能力入不了楊正康的眼，因此郭玉堂只有全力往當初還是市委專職副書記的鄭起云的身上靠……
鄭起云團長系的核心人員，當時他們的老板袁威信還只是省委副書記……
郭玉堂的發跡，離不開鄭起云！
“何縣長，你想當縣委書記的心情，我能夠理解！渴望進步，人之常情嘛……”
鄭起云目光盯著何燕來。
“李易祥說話……陳少平說話……都沒有用，最關鍵的是，我們這邊不說話……”
鄭起云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。
何燕來沉默了，內心有渴望，也有顧忌！
他是非常想當縣委書記。
但他不能反水啊！
陳少平是好兄弟，李易祥是老領導……
“你放心，只要你想，我們這邊就沉默了……選擇權在你，而且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痕跡！你沒有對不起朋友嘛！”鄭起云主動伸手過來拍了拍何燕來的肩膀。
何燕來打了一個激靈。
“鄭書記，你是想讓我幫你對付陳書記和李市長？”
何燕來索性開口問。
鄭起云聽了直搖頭，“你是滄陽縣委書記，管好滄陽縣就行！江麗市委市政府的事就不用你操心……”
“那你讓我當滄陽縣委書記是為了什么？”何燕來皺著眉，問。
“嗯？”鄭起云笑了起來：“滄陽縣委書記就是管好滄陽縣嘛！”
“就這樣？”何燕來皺著眉問。
“不然呢？”鄭起云反問了一句。
何燕來仔細想了想，的確！
他即便是當上滄陽縣委書記，權力也僅限于滄陽，對于市委市政府的矛盾，他是沒有任何話語權！
這么看來，他的確不必和陳少平、李易祥等人翻臉，但鄭起云為什么要這么做？行善積德么？
“鄭書記，我和陳書記是朋友，李市長是我的老領導！”何燕來強調了一遍。
“看得出來，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啊，這也證明了我的眼光沒錯！放心好了，陳少平是經開區黨委書記，管不了你滄陽縣的事兒，李市長的經濟政策也顧不上你們滄陽縣……”
何燕來面有為難之色。
鄭起云又給何燕來倒了一杯茶，“何書記，我要提前恭喜你啊！”
何燕來看著面前這杯茶，喝還是不喝，一時間難以抉擇。
是非善惡，往往只在一念之間。
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。
“陳少平是經開區黨委書記的確無法與滄陽有聯系，而李市長這邊的經濟政策也偏向經開區，我在滄陽跟他們不會有什么利益沖突……再說了，到時候，我已經當上縣委書記，成為了省管干部，看誰眼色，跟誰走，全由我自己把握！”
想到此處，何燕來果斷端起來了茶杯一飲而盡。